請容許我.....

        

請容許我.....

文／黃惠媛

 

十月三十，深秋依舊，Robert 已整整"離家"十五年。

 

空氣中透著熟悉的涼意，那，是屬於我記憶裡的哀愁。

 

十五年前的今天，天要亮未亮之際，先生痛苦的呼吸聲驚醒了我，在慌亂驚恐中，我來不及添加外衣，光著腳，急忙隨救護車送先生到醫院急救，怎知！"無常"來得太狠太快，讓一切恍如夢中，Robert 就這樣走了！這一生在 92 年 10 月 30 日清晨時分劃下句點。那年，他只有45歲，我41。

 

醫學院畢業的他，總認為對自己的身體瞭若指掌，怎麼太過於自信，生命反而不堪一擊！突如其來的變故，教我放不下無法原諒的自責，我彷彿對自己判了死刑，從此，有好長好長的一段時間，每日每到那一時刻，我總會在睡夢中驚醒，再次經歷那驚慌…急救…失去…，一次又一次地懲罰自己，日復一日，折磨得我不成人形。

 

十五年，五千多個日子，我提醒自己要堅強地過好每一天，卻常常不爭氣。有時，仍會禁不住地回首來時路，生活中所有的喜怒哀樂，都是生命的一部分，我如何只擷取快樂，遺忘憂傷？

 

如果，逝去的永不回來，那麼，就讓所有的捨不得、忘不了，順其自然，可以嗎？

 

那年，送別了家裡的老車，滿車的回憶，讓心中的不捨，澎湃洶湧。我車裏車外輕撫著它，和孩子不停地對它：道謝、道愛、道歉、道別。目送它的遠去，一如再次與 Robert 別離，我淚如雨下，不能自已。人生，總在無數的悲歡離合中流轉；而我，在每次的流淚和不捨中學習堅強。

 

那天，我終於下定決心，整理束之高閣多年，遲遲不敢碰觸的相簿。一張照片，一段回憶，一份糾結，一個嘆息......。原以為永遠不敢面對的事，"時間"讓一切變得沒有那麼不堪和困難。我，看到了自己的勇敢。

 

十五年了！或許，偶而，情緒仍像海浪來來回回。一如今天，請容許我悲傷；容許我回憶；容許我用自己的方式，悼念我永遠愛的那個人。我知，過了今夜，所有的淚水都將化為力量，帶我迎向明天的曙光。